第三章 中秋月（二）[第1頁/共3頁]

豔芳似有所悟，沉默……

牲口車來了，車把式揮著鞭子，“籲！籲！”“喔！喔！”地把車趕過來，他們喊著：“一！二！三！”把一大包、一大包烏黑的棉花裝上了車，捋上繩索，然後撿潔淨落在地上的棉瓣，把稱和帳本塞進棉包裡。他倆便爬上車，坐在棉包上。車把式叮囑他們坐穩妥，一聲鞭響！小山包似的棉車便上了路。

兩個黑影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驚住了，嚇得倉猝散開，倉促藉著樹影各自走開。誰知這一散，竟成了永久的遺憾。

天亮坐在車上，望著團圞銀月，思路連翩，俄然詩興勃發，遂自顧吟頌起毛主席的詩詞來：“人生易老天難老，歲歲重陽。今又重陽，戰地黃花分外香。一年一度秋風勁，不似春光。勝似春光，寥廓江天萬裡霜。”

“我們到那邊去吧，離這道遠些。”

“二菊去找鞋模樣，就提及話來，剛走。”腔調細細的。

又是不知甚麼時候，大車已骨碌、骨碌進了村，頓時就要拉收支產隊的院子了。他們也就頓時要跳下車來，各自回家了。天亮的內心此時，真似有十五隻吊桶打水——七上八下。終究——他以最快的速率做出了決定——他猛地把豔芳的手抓過來，然後又幫她緊緊地合上。

車頂上處所侷促，他倆不得不緊挨著，抓住繩索，以防掉下來。

通紅的太陽滾下天涯的時候，這塊地恰好摘完了。婦女們倒了棉花，過了稱，眼瞅著記上賬，拍拍身上的灰塵，說著笑著悄悄鬆鬆往家走。因豔芳身強力壯，天亮喊住了她，要她等大車來時幫著把棉花包裝上車。豔芳留了下來。

豔芳深思一會，俄然問：“你看，今晚玉輪圓不圓？”

天亮沉默，不值可否……

不知甚麼時候，中秋的玉輪已掛在天上，圓圓的、亮亮地瞅著他們笑。——明天恰是八月十五啊！

天亮似有所思：“不圓……真不知究竟甚麼時候才圓？……”

這時，村西口上，月光下，一小我影藉著樹蔭走進村邊一塊閒置的莊基院裡；閒院裡儘是稠密的樹冠，十五的月光不管如何用勁，也難照出去。過了一會兒，又一個清秀的身影，悄悄地走出去……

中秋的玉輪潔白如洗，銀盤子似地掛在中天，天幕如晝，幾顆疏星，閃閃動爍似節日的燈火，鞭炮聲遞起。按風俗，中秋佳節上香拜月畢，百口人是要吃著月餅生果圍坐弄月的。

“如何纔來？”聲音低低的。

豔芳似被其有所傳染問：“如何？又想去疆場了？”天亮果斷地說：“血性鬚眉自當有如許氣度！”豔芳反問：“莫非巾幗婦女便不該有此胸懷嗎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