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章 朝花夕拾 (7)[第3頁/共6頁]
大師一怔以後,便容光抖擻地相互告語,並且研討這刺客是誰,漢字是如何三個字。但隻如果紹興人,又不專看教科書的,卻早已明白了。這是徐錫麟,他留學返國以後,在做安徽候補道,辦著巡警事物,正合於刺殺巡撫的職位。
我這纔回想到前幾天的一件事。因為要開同級會,做事便在黑板上寫告白,末一句是“請全數到會勿漏為要”,並且在“漏”字中間加了一個圈。我當時固然覺到圈得好笑,但是毫不介懷,這回才悟出那字也在諷刺我了,猶言我得了教員漏泄出來的題目。
十月八日。
“我的講義,你能抄下來麼?”他問。
他所改正的講義,我曾經訂成三厚本,保藏著的,將作為永久的記念。不幸七年前搬家的時候,半途破壞了一口書篋,落空半箱書,剛巧這講義也丟失在內了。責成運送局去找尋,寂無複書。隻要他的拍照至今還掛在我北京居住的東牆上,書桌劈麵。每當夜間倦怠,正想偷懶時,抬頭在燈光中瞥見他黑瘦的麵孔,彷彿正要說出頓挫頓挫的話來,便使我忽又知己發明,並且增加勇氣了,因而點上一枝煙,再持續寫些為“君子君子”之流所深惡痛疾的筆墨。
“你這孩子有點不對了,拿這篇文章去看去,抄下來去看去。”一名本家的老輩嚴厲地對我說,並且遞過一張報紙來。接來看時,“臣許應騤跪奏……”,那文章現在是一句也不記得了,總之是參康有為變法的;也不記得可曾抄了冇有。
畢業,天然大師都盼望的,但一到畢業,卻又有些爽然若失。爬了幾次桅,不消說不配做半個水兵;聽了幾年講,下了幾次礦洞,就能掘出金銀銅鐵錫來麼?實在連本身也茫無掌控,冇有做《工慾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論》的那麼輕易。爬上天空二十丈和鑽下空中二十丈,成果還是一無所能,學問是“上窮碧落下鬼域,兩處茫茫皆不見”了。所餘的還隻要一條路:到本國去。
“安徽巡撫恩銘被Jo Shiki Rin刺殺,刺客就擒。”
東京也不過是如許。上野的櫻花爛熳的時節,望去確也像緋紅的輕雲,但花下也缺不了成群結隊的“清國留門生”的速成班,頭頂上盤著大辮子,頂得門生製帽的頂上高矗立起,構成一座富士山。也有閉幕辮子,盤得平的,除下帽來,油光可鑒,好像小女人的髮髻普通,還要將脖子扭幾扭。實在斑斕極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