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章 朝花夕拾 (9)[第1頁/共6頁]
又,老虎噬人的圖上,也必然畫有一個高帽的角色,拿著紙扇子公開裡在批示。不曉得這也就是無常呢,還是所謂“倀鬼”?但我鄉戲文上的倀鬼都不戴高帽子。
好!在禮義之邦裡,連一個年幼——嗚呼,“娥年十四”罷了——的死孝女要和死父親一同浮出,也有這麼艱钜!
但官方又有一種自稱“走陰”或“陰差”的,是生人臨時入冥,幫辦公事的角色。因為他幫同勾魂攝魄,大師也就稱之為“無常”;又以其本是生魂也,則彆之曰“陽”,但今後便和“活無常”隱然相混了。如第四圖版之A,題為“陽無常”的,是平常人的淺顯裝束,足見明顯是陰差,他的職務隻在領鬼卒進門,以是站在階下。
B是從南京的李光亮莊刻本上取來的,丹青和A不異,而題字則正相反了:天津本指為陰無常者,它卻道是陽無常。但和我的主張是分歧的。那麼,倘有一個素衣高帽的東西,不問他鬍子之有無,北京人,天津人,廣州人儘管去稱為陰無常或死有分,我和南京人則叫他活無常,各隨本身的便罷。“名者,實之賓也”,不關甚麼緊急的。
做目連戲和迎神賽會雖說是禱祈,同時也即是文娛,扮演出來的應當是陰差,而淺顯狀況太無趣,——無所謂扮演,——不如獨特些好,因而就將“那一個無常”的衣裝給他穿上了;——天然原也冇有曉得得很清楚。但是今後也更傳訛下去。以是南京人和我之所謂活無常,是陰差而穿戴死有分的衣冠,頂著真的活無常的名號,大背典範,荒誕得很的。
中國的哭和拜,甚麼時候才完呢?
既有了生魂入冥的“陽無常”,便以“陰無常”來稱職務類似而並非生魂的死有分了。
慨自歐化東漸,海內承學之士,囂囂然侈談自在劃一之說,致品德日就淪胥,民氣日趨澆薄,寡廉鮮恥,無所不為,幸運轉險,人思倖進,求所謂砥礪廉隅,束身自愛者,世未幾睹焉。……起觀斯世之忍心害理,幾全如陳叔寶之偶然肝。長此滾滾,伊何底止?……
這些《玉曆》,有繁簡兩種,是和我的媒介符合的。但我調查了統統無常的畫像以後,卻發急起來了。因為書上的“活無常”是花袍,紗帽,背後插刀;而拿算盤,戴高帽子的倒是“死有分”!固然麵孔有凶暴和馴良之彆,腳下有草鞋和布(?)鞋之殊,也不過畫工偶爾的隨便,而最關緊急的題字,則全部分歧,曰:“死有分”。嗚呼,這明顯是專在和我難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