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章 項羽與虞姬（二）[第1頁/共3頁]

次年，初秋七月，城陽。

弈棋歌舞，絲竹管絃，十年苦習下來，幾近樣樣冠絕郡中……石公待她，一貫也惜售得很。若非本日這一名朱紫身份實在尊崇，斷不會拿了她出來餉客。

她話音未落，項羽已然微微瞠目。

跟在此人身邊快一年，她也從昔日阿誰被酒水嗆出淚來的小丫頭，練出了同他普通的海量。

她曉得他父母早逝，以是成心流暴露幼失父母的出身，惹他顧恤；

本來，這世上，竟真有如許一種感受，一見相知，傾蓋仍舊——

高爽醇厚的柏葉酒，滿斟了麵前兩隻獸紋漆耳杯，項羽獨自執了盞，仰首一飲而儘。

——優伶之流，習的不該都是些俚俗之曲，穠舞豔歌麼？

“將軍本日有苦衷？”十四歲的韶華少女，姿容愈發清豔照人，一襲煙青色三繞曲裾，用檜木小漆案捧著一整套酒鑒杯盞，抬手拂簾，語聲珠玉般清越。

凡貪多，必不精。

虞姬姿儀嫻雅地抬手斟酒，煙青色的輕紗衣袖斜斜下滑，暴露一段纖白柔潤的皓腕，似白玉凝霜。

靜了好一會會兒，他方長長歎了口氣，看著她道：“照這般看來，你的劍能學成那樣標緻的花架子，已是非常可貴了。”

她語聲高處，他彈劍重擊，宛石磬震響。

“無姓，名虞。”她凝目看向他，清聲答。

她神采摯切，慎重定定看著，凝眸對視：“身為楚人，本不該忘。”

接連幾盞清酒下喉，一股熱意彷彿自渾身散了開來，但，他仍軒眉不展。

“你，喚作何名？”少時後，略略沉定了神采，他看著麵前少女，問。

聞聲的頃刻，項羽驀地抬眼。

“阿虞的劍舞雖入不了將軍的眼，旁的技藝，卻尚值得一看。”她抬眼看向他，一雙眸子清波瀲灩。

“阿虞，自今而後，項籍會護你，平生庇佑，非死不棄。”他目光定定地看著麵前楚楚憐人的弱質少女，嗓音清剛，字字落地有聲。

虞姬也隨他舉杯，利落利落地陪飲。

“……身既死兮神以靈，子靈魂兮為鬼雄。”她清冽冽的嗓音緩緩緩唱，漸而不竭拔高，直至頂峰之處嘎但是止——

她語聲緩處，他小意輕釦，如琴瑟調絃。

“幼時偶間聽聞，便一向記到了現在。”她抬眸與他對視，眼裡一派清澈的安然。

未得他迴應，少女也未見涓滴泄氣，隻麵朝著西窗娉婷而立。十三歲的年紀，身材尚未長成，在一室清燈中，纖削薄弱得彷彿一抹素淨的剪影，卻又因那烏髮雪肌，水碧紗襦，添上了十二分的動聽韻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