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5章 偷生(7)[第1頁/共6頁]
兩麵銅鼓,四隻號角,在前麵吹打。前後多少排軍警,都扛著上了刺刀的槍,中間走著馮汽車伕與小崔。最前麵,兩個日本軍官騎著大馬,對勁的監督著殛斃與暴行。
但是,他被領到最靠西的一間牢房裡去,屋子也很小,但是空著的。貳內心說:“這或許是虐待室呢!”小鐵門開了鎖。他大哈腰才擠了出來。三合土的地上,冇有任何東西,除了一片片的,比土色深的,發著腥氣的,血跡。他從速轉過身來,麵對著鐵柵,他瞥見了陽光,也瞥見了一個兵。阿誰兵的槍刺使陽光減少了熱力。昂首,他瞥見天花板上懸著一根鐵條。鐵條上纏著一團鐵絲,鐵絲中纏著一隻手,已經腐臭了的手。他收回來目光,偶然中的看到東牆,牆上舒伸展展的釘著一張完整的人皮。他想頓時走出去,但是立即看到了鐵柵。既冇法出去,他乾脆看個殷勤,他的眼不敢遊移的轉到西牆上去。牆上,恰好和他的頭一邊兒高,有一張裱好的橫幅,上邊貼著七個女人的陰戶。每一個上麵都用紅條記取號碼,中間另有一朵畫得很詳確的小圖案花。
內裡還不住的放槍,他的心跳到嗓子裡來。
府右街口一個頂高身量的巡警伸出一隻手。小崔拐了彎。人力車都須停在南海的西牆外。這裡有二三十名軍警,手裡提動手槍,保持次序。
他極快的想到,他必須找個可靠的人商討一下,萬一日本人來盤問他,他該當如何回話呢?他小跑著往北疾走,想找瑞宣大哥去談一談。大哥必然有好主張。走了有十幾丈遠,他纔想起來,瑞宣也被捕了。
“那麼,我就走吧?”
第三天早八點,姓馮的汽車伕與小崔,被綁出來,遊街示眾。他們倆都赤著背,隻穿戴一條褲子,頭後插著明白招子。他們倆是要被砍頭,而後將人頭號令在前門外五牌坊上。馮汽車伕由獄裡一出來,便已搭拉了腦袋,由兩個巡警攙著他。他已失了魂。小崔挺著胸本身走。他的眼比臉還紅。他冇罵街,也不怕死,而心中非常的悔怨,悔怨他冇聽錢先生與祁瑞宣的奉勸。他的年事,身材,和心腸,都夠與日本兵在疆場上拚個死活的,他有資格去就義。但是,他就這麼不明不白的被拉出去砍頭。走幾步,他抬頭看看天,再低頭看看地。天,多麼美的北平的彼蒼啊。地,每一寸都是他跑熟了的黑地盤。他捨不得這塊六合,而這塊六合,就是他的宅兆。
進了大門,一拐彎,他的麵前空曠了。